
鑿花大師黃靠天在創作 (湘西州檔案館提供)

《楊玉翠紙雕》部分作品 (湘西州檔案館提供)

《楊玉翠紙雕》部分作品 (湘西州檔案館提供)
楊艷華
在湘西州檔案館里珍藏著一件十分特別的實物檔案,其背后的故事竟與兩個“湘西第一”有關。
這是一件創作于 1959 年的剪紙作品集,開本大小約 36cm×25cm,深紅色的硬塑外殼,內芯逐頁放置 55 幅精美的剪紙作品,這些剪紙作品一改傳統剪紙以花草、鳥獸、魚蟲為主要內容的創作手法,深藍色的紙稿上一組組生動活潑、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躍然其上,作品封面用燙金小楷寫著《楊玉翠紙雕》。這是湘西州第一位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黃靠天為慶祝新中國成立十周年,以湘西州第一個 “全國三八紅旗手”、曾作為全國 八個少數民族婦女代表受邀到周恩來總理家做客的楊玉翠為原型創作的連環畫剪紙作品底稿。
今天,就和大家說說這件作品的創作人黃靠天,以及以這件作品為代表的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踏虎鑿花。
湘西人民世世代代熱愛生活、崇拜祖仙、敬畏神靈。他們把生活所見、腦海所想的各種花、鳥、魚、獸幻化成各式各樣的圖案、紋樣,繡成色彩斑斕的繡品綴在女人們的襟前、裙角、褲邊,孩子們的帽頭鞋面,新嫁娘的鋪蓋窗簾,剪成各種圖樣掛在祭壇。于是,一種走鄉串寨制作、售賣繡品底稿和剪紙紋樣的職業 ——“花郎” 應運而生,而這些售賣繡品底稿和剪紙紋樣的 “花郎” 大部分來自湘西州瀘溪縣的踏虎鄉。文學大師沈從文先生年輕時曾多次游歷瀘溪,對踏虎剪紙情有獨鐘,20 世紀 50 年代他在《旅行家》雜志上發表文章中如此介紹踏虎剪紙:“當年踏虎花樣流行時,三廳(即鳳凰、吉首、花垣)城中的針線鋪,還得從貨郎手中批買踏虎花樣,連同發售。這種花紙既吸納了鄉村婦女大部分的剩余勞動力,也增進了她們的美好情感,自然比年畫和窗花意義重要得多,也復雜得多。”
據《瀘溪縣志》記載,湘西一帶的剪紙明清以后逐漸發展起來,踏虎鄉的剪紙起于清朝嘉慶年間,之后盛極一時。因這些精美的圖案、紋樣是用刻刀在特制的蠟板上 “鑿” 出來的,而被稱為 “不用剪刀的剪紙藝術”,又因踏虎而得名,故稱 “踏虎鑿花”。
黃靠天就是當時最負盛名的 “花郎”。他 1923 年出生于瀘溪縣踏虎鄉一個叫山腳坪的小山寨,世代以農為主業,以鑿花為副業,12 歲開始跟隨父親和祖父學習鑿花技藝,由于他天性聰慧,又勤于鉆研,很快脫穎而出。在走鄉串寨兜售花樣期間,他又廣泛尋訪各類民間藝人,采集各色圖案紋樣,交流切磋鑿花技藝,博采眾家之長,因此很快成為遠近聞名的鑿花高手。但鑿花藝人當時并無社會地位,只在苗嶺山寨、鄉村集市售賣花樣謀生,家境貧寒,生活清苦。
新中國成立后,湘西人民的生活迎來了嶄新的春天,酷愛鑿花的黃靠天也迎來了藝術的春天。為了讓踏虎鑿花進一步發揚光大,他一方面廣收弟子,精心傳授技藝,一方面潛心鉆研鑿花,開始從以傳統實用的花樣為主,向多樣性、創新性、藝術性方向發展。
在文化部門的幫助下,他的鑿花藝術日趨完美,并逐漸得到國內美術界的認可,組畫《白毛女》和連環畫《楊玉翠》等 200 多幅優秀作品先后在《人民日報》《人民畫報》《民族畫報》和《湖南日報》等報刊上發表,他先后于 1957 年、1960 年被湖南省美術家協會、中國美術家協會吸收為會員,成為湘西州首位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1982 年,同樣鐘情于湘西民族藝術的書畫大師胡萬卿以黃靠天的藝術成就和生平業績編成《黃靠天剪紙技法》,該書收納黃靠天 64 幅代表作品,由湖南美術出版社出版,在全國各地新華書店發行。
與此同時,隨著國際性民族文化交流活動的開展,黃靠天的作品在國際舞臺上大放異彩。1982 年 9 月,黃靠天的 100 余幅鑿花作品印制成套,隨同湘西其他民族工藝品一起由日本旭日世界公司在日本東京、大阪等地展出,迅速銷售一空。1987 年,他的 32 幅鑿花作品,參加南斯拉夫國際博覽會展出引起轟動。1992 年,黃靠天的 100 多件作品由民族院校赴美考察團帶往美國,作為饋贈禮品送給很多國際友人。
1997 年,74 歲的一代鑿花大師黃靠天因病在老家逝世,但踏虎鑿花這朵民族文化園中的奇葩在黃靠天及其弟子們的精心培育呵護下,深深扎根于湘西這塊民族文化沃土,開出燦爛奪目的花朵。2008 年 6 月,踏虎鑿花被文化部、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評審委員會選入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單;踏虎鄉被文化部命名為中國民間文化藝術之鄉 ——“踏虎鑿花之鄉”。
黃靠天的鑿花作品紋樣新穎,題材廣泛,形式多樣,虛實結合,兼具自然美和藝術美,特別是他將湘西豐富的民間生活、多彩的民族文化、絢爛的民族風情融入作品之中,使他的作品更具民族特色和生活氣息。黃靠天善于運用千變萬化的線條來創作,他把 “線條” 要領歸納為 5 個字,即 “圓、尖、方、缺、線”,其作品線條圓如秋月,尖如麥芒,方如石塊,缺如鋸齒,線如胡須,細而不見其小,粗而不覺其大,曲直自然,穿插流暢,富有運動性與節奏感。
湘西州檔案館館藏的這件作品是黃靠天大師為慶祝新中國成立十 周年而創作的著名代表作,作品內容為湘西州第一位 “全國三八紅旗手” 楊玉翠帶領群眾戰天斗地搞生產的故事,因其與兩位湘西的全國第一的人物相關,兼具深厚的歷史文化內涵和高超的藝術性而成為湘西館藏實物檔案的珍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