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明霞用閑置的房子打造網紅打卡地。

馬王溪村圖書室。

夜色,林間,只需一杯茶,話顯得多余。

竹林間,聽風聲蟬鳴。

游客體驗陶藝制作。

馬王溪村村支部書記石澤林(右)邀請周明霞(左)返鄉打理村里的休閑體驗項目。
文/團結報全媒體記者 胡承鼎 圖/團結報全媒體記者 張謹
“我是一個時間自由、靈魂自由的人?!?月13日,瀘溪縣浦市鎮馬王溪村“仟畝——歸耕食養,麥田陶咖”田園綜合體,打理人周明霞這樣定義自己。
在小學美術課堂上耕耘二十余載,周明霞從顏料與童真交織的歲月里沉淀出對美的敏銳觸覺,也滋養出自由不羈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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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仟畝”,陽光透過竹葉投下斑駁光影,竹林間的竹編小桌上一壺普洱茶香氣彌散,周明霞坐在桌前,悠然品茶。這一幕,恰是她心境的生動寫照——擁抱不完美,卸下焦慮,讓靈魂自在呼吸。
“男人喝茶,女人喝酒”,這句流傳于浦市的老話曾將她束縛,但紀錄片《一片樹葉的故事》照亮了她的轉折點。紀錄片中流淌的茶史與美學,讓不曾接觸過茶文化的她窺見了東方生活美學的深邃,點燃了她對茶文化的癡迷。
2014年,周明霞在瀘溪縣浦市古鎮開了家小店,取名“沅水之南”,掛幾件她淘來的中式衣裳,擺些她覺得好看的瓶瓶罐罐,也賣點茶。來的都是朋友,本不是朋友的,在這個空間里一同喝茶、品衣、論道,也處成了朋友。這成為她經營的第一處美學空間。
2016年,周明霞接手改造“青蓮世第”茶書院。古人在青燈下,執卷苦讀,仍不忘吃茶,這算是“青蓮世第”茶書院名字的由來。周明霞希望將這種古代文人雅士的生活形態,在這座老宅院里再現,讓大家細細去體驗,去品味,從而擁有寧靜淡泊的情懷。
這間茶書院融匯展示、飲食與文人雅趣,一草一木皆是她心血的傾注。常有客人攜三五好友,在“青蓮世第”寧靜優雅的藏書閣里,泡一壺清茶。周明霞常在其中,與客人一起品茶,暢談人生。在她營造的獨特氛圍中,“青蓮世第”逐漸成為外界了解她家鄉的一扇窗,傳遞著湘西獨有的氣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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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周明霞辭別了二十余載的教師崗位,專心于自己的夢想。兒子的一句“你現在雖然不是老師了,但你的講臺更加寬闊了”,成為對她新征途的最好注解。她渴望將美學思想與生活哲學,傳遞給更多渴望安頓身心的人。
“生活中有人越來越焦躁,其實‘心安處才是家’。”2019年,兒子外出求學,周明霞覺得屬于自己的時間到了。于是,云南大理蒼山腳下,她打理的“牽笑山居”應運而生。這不僅是民宿,更是一個“心靈空間”。
她笑言自己“沒有任何商業頭腦”,水電房租都未曾仔細盤算,唯一篤信的是“把一件事情做好,別人自然會看到,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這份純粹也成為她吸引顧客的密碼。
周明霞在大理有三個院子,她希望給客人留出安靜的空間,所以總是空著一間房。她還設計彈性價格,短住按市價,長住月付打折,鎖定那些“想慢下來的人”。
全球各地的旅人慕名而來,一住便是數月,甚至半年一年。設計師、作家、尋求療愈的都市倦客……他們自發照料花草,參與空間營造。周明霞驚喜地發現,當空間真正承載起靈魂的共鳴,管理竟成為一種溫柔的自治。
這些同住在一個院子的陌生人,在周明霞“潤滑劑”般的作用下,都成了好朋友。來自天南地北的他們在結束旅程后,還會跨城互訪。當然,他們也會告訴他們共同的朋友——周明霞。
“世界是公平的,”她感慨,“我沒有賺到那么多錢,但我得到的是一直做自己喜歡的事,并且結識了很多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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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周明霞帶著豐富的閱歷與沉靜的力量回到湘西,回到家鄉馬王溪村開辟一片新天地。面對旁人擴張的建議,她否定得果決,清醒而堅定地選擇“小而精”的良性循環之路。
正如她所說,馬王溪并非熱門旅游目的地,單一民宿模式舉步維艱?!霸娕c遠方也要靠現實來支撐。”周明霞看得透亮。
她在大理四年,親眼見證兩萬多家民宿擠破頭的慘烈競爭。在經歷了競爭激烈的大理民宿生態后,她更堅定了差異化生存的信念,不做千篇一律的民宿,而要打造一個真實的“生活場景區域”。
她的愿景清晰而溫暖:讓客人像當地人一樣生活,在田園與村落間按下暫停鍵,體驗“做減法”的松弛;設計靈活的居住周期與價格,吸引他們留下來;讓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成為朋友。“當我的院子成了友誼的起點,價值就實現了。”她堅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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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理念與馬王溪村村支書石澤林的發展思路不謀而合。石澤林認為,鄉村振興核心在“人”,馬王溪急需本鄉人才的回歸。周明霞的歸來,正是“一個人才回歸,帶動一系列人才回歸和發展”的生動寫照。
馬王溪村坐落于沅水之畔、代朝山下。村里產業興旺,按照“四季有花香、月月有果摘”總體規劃,全村發展高粱、黃桃、葡萄、草莓、桑葚、冬桃等多品種水果采摘園,打造陽光玫瑰、牛奶草莓、極品冬桃等精品特色產業園,建設魚菜共生園、玫瑰園等精品觀賞園,實現高品質品牌化產品采摘和觀賞體驗。
“要以產帶旅,一是人才,二是環境,三是支柱產業?!笔瘽闪终f,周明霞的“仟畝”恰恰在環境營造與產業聯動上給馬王溪提供了嶄新可能。
在浦市古鎮的青石板巷尾,在大理蒼山的云影之下,如今又在馬王溪村的稻浪與果香之間,周明霞始終在尋找并構建著一種可能:讓奔忙的靈魂得以棲息,讓被遺忘的田園詩意重煥生機。她手中的畫筆,早已從畫布延伸至生活本身——用一杯清茶的溫度,一方院落的寧靜,一片麥田的遼闊,勾勒出“心安即是歸處”的圖景。
記者手記
時至中午,頭頂烈日耀眼,“仟畝”的竹林卻辟出一片蔭涼。
微風經過,一陣清涼的旋律被裹挾著一同襲來。我循聲找去,只見一只風鈴懸于竹葉下,輕悠慢晃。周明霞解釋,那是和弦風鈴。
這風鈴的聲音帶著非凡的“治愈感”。我陶醉其中,難得的很久沒有打開手機。不是主觀地不去打開手機,而是根本忘了,不需要了,不需要網絡上紛雜的信息來“充實”我了。
在治愈的風鈴聲中,看著小溪、田園,瞬間理解了何為自由的“心靈空間”。
“仟畝”并非僅是棲身之所,它是周明霞用半生行走探索出的,一種不追逐宏大、不盲從潮流,卻深根于土地與人心的生活美學。
在這里,“自由”并非無所依憑的飄蕩,而是靈魂在田園牧歌中找到節奏的自在舒張;而“歸耕”,也不再是逃離的借口,它成為連接個體心靈安頓與鄉土蓬勃振興的溫暖紐帶,即“歸心”。
當都市人在此停下匆匆腳步,當陌生的旅人因共處一院而成為摯友,當本鄉的才俊被吸引回歸……真正的遠方,或許就在于學會傾聽土地心跳、安放自我靈魂的那一刻,徐徐展開。
